
文/羊城晚报记者 张晗
图/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宣传部
语用学,是研究语言如何在特定语境中被理解和使用的学问,关注“说什么”“怎么说”“对谁说”。上世纪80年代初,一位岭南的学者远渡重洋,将这门新兴学科的火种带回中国,经其辛勤耕耘,语用学终在中华大地上生根发芽。
88岁的何自然,以“跨洋采撷语料薪火”形容自己的学术人生。他说:“语言与语境密不可分,在‘不同的山上唱不同的歌’,正是语用学的精髓。”从引介到创新,从课堂到社会,他用数十载时光,建构起中国语用学的理论与实践体系,见证了一门学科从无到有、从边缘到主流的成长。
为语用学“布道”
何自然的学术启蒙始于早年对“语法+修辞”的探索。少年时代辗转中山、广州、港澳多地求学,他热衷琢磨“一句话可以有几种表达方式”,在语言的微妙变化中体会表达的乐趣。此后人生起伏,从市井街头到西北俄专的课堂,他对语言知识的渴求始终未减。
上世纪70年代末,他偶然接触到日本学者毛利可信的《英语语用学》,开始系统研究语用学。80年代初,他出国学习语言学,海外求学的岁月加深了他对语用学的理解,也坚定了他将这门学科引入中国的决心。
回国后,何自然成为语用学的“布道者”。他在广州外国语学院(广东外语外贸大学的前身之一)率先开设语用学课程,并于1988年出版《语用学概论》,将语用学引入课堂,奠定学科基础。1989年,他主持召开全国首届语用学研讨会,学界有了常态化交流平台;2003年中国语用学研究会成立,他出任首任会长,推动学科进入体系化发展阶段。
建构本土语用学体系
“语用学一定要结合汉语的实际去研究。”这是何自然长期强调的方向。上世纪90年代,在吸纳关联论、顺应论等国际学术资源的同时,他致力于把理论与汉语话料结合,提出并推广“语用三论”的体系化框架,并于2007年出版《语用三论:关联论·顺应论·模因论》一书,为本土研究提供了理论范式。
其中,最具原创性的当属“语言模因论”。他将“模因”概念引入语用学,指出“语言模因的传播需要语境触发”。从传统成语的传承到网络热词的迅速扩散,他以丰富的汉语语料揭示语言传播与变异的机制。
2014年,他出版《语言模因理论与应用》,该书是国内外学界第一本从理论到应用系统研究语言模因的专著,将语用学与社会、文化、教育、翻译等领域结合,推动语用研究迈向跨学科实践,标志着中国语用学理论创新的成熟。
“学术要有自己的声音”,是何自然的坚持。经过数十年建设,语用学不仅破除“废纸篓”一说,成长为当代中国语言学的显学,并在国际学界发出中国声音。
让语言研究服务社会
何自然的语用思想,不止于书斋。他的学术研究始终面向社会现实,从广告用语、店铺名称到国家语言政策,皆可成为语用学的观察对象。他认为,对待公共话语,语言政策应以引导为主,“多做社会语用规范的指引者,少做左右语言使用的‘警察’”,提倡语言与时俱进、包容多样。
在翻译研究中,何自然强调译文要传达语境与交际意图,而非拘泥形式。他常举例说明:“‘高高兴兴上班去,平平安安回家来’,若直译外国人难以理解,一句‘Good luck!’反而更达意。”这种“译意不译形”的思路,为跨文化交际开辟了新径。
他以开放、包容的态度培养学生,鼓励学生既要懂理论,也要发现生活中的语言问题。学生们仍记得,老师常于晚间骑自行车造访宿舍,与大家畅谈学术话题,“不是监督,而是真诚交流。”
尽管已近鲐背之年,何自然却从未停下脚步,不仅持续发表论文,还开设慕课,关注人际语用学等前沿课题,鼓励青年学者接续探索。
数十载学术人生,何自然见证了中国语用学从无到有,也参与了它的每一次成长。他说,语用学让人理解语言,更让人理解人——理解表达的分寸、交流的温度、文化的差异与共通。
从跨洋采撷到本土建构,从孤身拓荒到团队耕耘,他始终践行“知之者不如好之者,好之者不如乐之者”的治学信念与学术担当。这份坚守与创新,正如不灭的薪火,照亮语用学的未来之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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